22
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江宁快步走进洗手间,从裤兜里抽出手机,犹豫了半天打了几个字觉得不好删掉,犹豫着重新打了几个字后还是觉得不好删掉,……最后实在抓狂着发了一条信息:是我。
发完后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有气无力的靠在洗手池边上发呆。
包间里的蒋琛原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气定神闲地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敲着,想了会儿很快回复了几个字过去。
“叮”地一声屏幕一亮,江宁忙拿起手机看,看到上面的字后默默闭上眼,回复他:好。
平复着心情,对水池上的镜子稍稍整了整头发和衣裳,江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这件事儿说不上难受或者受委屈,只是到底心里意难平。
重新回到包间里,服务员们正在上头一边的凉菜。
江宁小心翼翼避的坐回座位,装作不经意的扫了蒋琛原一眼,只见他正手里把玩着手机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着应付几个长辈的寒暄客气,不由心里冒出火气来。
服务员一出去宴席就正式开动,江充作为主家提议举杯共饮一遍。
江充和老方的话比较多,刘书记是组织上后来调过来的,趁着这机会自然要跟光子电材流动站和物理所的俩大佬拉拉关系。
至于蒋琛原这个,是大家都要维持好的人物。
江宁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等长辈们轮番互相的敬酒结束后,只是今晚特别,没由来的亢奋,笑盈盈站起来举杯朝方老敬酒道,“这次的工作机会要多谢方伯伯的举荐,要不是您我现在可能还在图书馆里搬理旧书呢,宁宁先敬您一杯!”
老方笑呵呵举杯的喝了下去,“也是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转头看着蒋琛原笑道,“宁宁在中工上的法学研究生,还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是个不错的姑娘。”
蒋琛原了然的点点头。
第二杯再敬时,江宁笑嘻嘻道,“这第二杯呢,是学生江宁敬方站长的,以后在咱们流动站工作要靠方站长多多提携,有什么地方方站长用的上的需要跑腿出力的,您只管使唤!——这一杯我干了哦!”
说着,一杯红酒就“咕咕”的下了肚,然后举着倒杯子示意。
老方笑得不行,指着江宁直笑江充,“哎呀老江啊,看看你这个小闺女什么时候学了这些词儿,小嘴巴一套一套的嘛!”
江宁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我对方伯伯的尊敬我得全喝了,您随意就成!”
江充也道,“你少喝点儿意思意思就行了,宁宁的心意送到!”
周芝林笑着不说话,自己女儿外头上了半年的班别的没学好竟学会喝酒了。
江宁可顾不上照顾自己娘亲的情绪,第二位得给这位刘书记敬,照猫画虎也很是恭维了一回,两杯红葡萄酒同样的全干。
等第三位,江宁红扑扑着脸给自己酒杯里倒满了酒,咬着唇鼓起勇气看向蒋琛原那张臭脸,敬酒道,“蒋主任位高气量大,这次来咱们都南挺辛苦的,江宁这里给您敬一杯,……,先干了!”
说毕,一仰头就把一杯酒喝光了。
坐在江宁旁边的周芝林底下紧张的拉了拉江宁,真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不要命的猛喝酒!
江宁顺了顺气,其实脑子头脚已经开始有些飘飘然了,也没看清楚蒋琛原到底什么表情,给周芝林笑笑后,大大方方的给两人酒杯里重新填满了酒。
这回再次祝敬就比刚才顺了一些,微笑着对他道,“说起来这次工作也和您有点儿关系,如果不是突然要求加强咱们这个学术规范性的法律效率,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得到这样好的一个工作,所以这杯,一定要好好的谢谢您!您随意,我干了!”
说着,一杯又进到肚子里。
最后又强撑着给两位父母敬了酒,这才红着兴奋的脸坐了下来。
总算是完了。
周芝林给女儿夹了块肉低声埋怨道,“怎么喝这么猛!”
“都是自己人嘛,”江宁低声说话,夹起肉嚼在嘴里看着蒋琛原,“妈,这蒋主任什么来头啊,你看我爸笑的多假!”
周芝林被江宁说的气笑了,拍她的手道,“好好吃你的饭小酒鬼,一个没看住就学会喝酒了!别招惹这个蒋主任,听说是上边直遣下来的,知道没。”
江宁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自己敬完酒后他们再谈笑说什么就都和她无关了,酒入酣处就是长辈们开始谈论交情的时间,酒精助威,江宁趁着众人不查又光明正大的盯着蒋琛原看了几回。
周芝林怕她刚才喝的过猛,夹了好些肉菜给她,偶尔插些话不提。
江宁就慢吞吞的啃吃着炸排骨,低眉顺首的做个乖女儿,有关她的话题了,就抬头羞涩的对大家伙儿笑一笑,没她的话题就继续安静的吃吃喝喝。
气氛一旦上来了,自然大家都渐渐畅所欲言,每个人来的目的都能达到,是以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尽兴,宾主尽欢。
一顿饭毕,江充与妻子周芝林回了学校本部,老方和刘琮一定要陪着蒋琛原回西江校区的宾馆,大家分手后,江宁说不想回家要去教工公寓,周芝林拉着叮嘱了好一阵才肯放行。
江宁别过江充和周芝林,一面散着步一面慢慢往回摇着。
兜里的手机安静无比。
临到楼底下,实在有些乏力,刚刚桌上灌进来的酒意翻腾着涌了上来,一时晕的难受,江宁干脆在跟前寻了一处无人的藤架,垫着包就坐在宽宽的石栏上。
假期尚未结束,加上这里冬天阴冷潮湿,这个角落黑压压的少人注意,江宁坐着缓了一会儿精神,仰着头便能闻见枯藤的味道。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翻出来一看,那收到信息的号码是她删掉也忘不掉的数字。
江宁点开后看了一遍,简单的三个字:在哪里。
挺像他平时的风格的。
江宁默默看着屏幕变黑,心里纠结到不行,愣愣的抓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他,事到临头偏又没了胆量,要不要假装没看见?又或者义正词严的——
她现在哪里还有对他义正词严的立场,江宁垂下脑袋叹息。
不知又过了许久,手里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来电上闪烁的依旧是他的号码,稍稍犹豫了了一下便接了起来,电话放到耳朵边安静的听着对方传过来的声音。
蒋琛原道,“在哪里。”
江宁垂下眼眸回道,“……教工宿舍楼下。”
蒋琛原那边声音停了停,很快,江宁就听到有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抬头看去,正是一身戎装的他。只是领口解了开,敞露出里面白色的立领衬衣。
江宁也就关了通话,定定的看着他的身形越走越近,像是不怕冷似的大冬天连个毛衣都不穿,常常都是军装下一件衬衫一条工字背心。
弯弯的月亮把他的身影倒映的长长的,脚步声很清亮。
很快,蒋琛原高高的个头就站在她跟前,黑黑的环境下越发的压迫逼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冷冷道,“谁叫你喝那么多酒的,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江宁低下头估计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撇撇嘴道,“能像什么,今晚都是长辈自己人,”说着瞧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道,“有什么不能喝的,——你也坐,我在这儿好散散酒气,胃挺难受的。”
蒋琛原似乎皱起了眉,却也没什么忌讳的坐在石栏上。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江宁歪着身子微微靠在石柱上,侧脸看着他心情复杂的轻声道,“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了。”
蒋琛原深深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不温不白地对她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会容忍你的一切小毛病,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这次你过分了。”
也许是方才他停了一停,也许是周围环境太过给力,江宁只觉得他这话说地她阴森森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夹着周围阴冷的寒气实在叫人害怕。
心里发怯着强答了一句,“我知道我过分了,要不然怎么和这么多的酒啊,”江宁不情愿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唇低声说道,“你刚才,刚才那么站着挺吓人的,……你都不知道,我一直很害怕你。”
蒋琛原看着她,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冷冻而红扑扑的脸蛋黑夜中格外好看,不自然地压着嗓子道,“害怕?害怕我还是害怕跟我上床?”
江宁只觉身上的血唰地全涌到了脸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没,不是,……什么跟你上床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
“去你的宿舍。”
“嗯?”
蒋琛原见她喝大了的这副样子,不由得恼起她刚才喝酒的豪迈样子,冷声道,“去你的宿舍,明明不会喝酒还学着逞能,长本事了!”站起身道,“走吧。”
江宁到底是没醉透听到了他的那句话,消极抵抗的不吭声垂着脑袋,“好吧,我其实就是怕,怕和你……,我这么瘦……”场面干了会儿,才别扭的开口道,“哥,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蒋琛原便想起那晚在金莎国际听到他和赵勤说话时的情景,回头看她,“是什么。”
江宁顿了顿,低声道,“是个模糊的印象,我没看清楚你的样子,只是觉着,这个穿军装的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后来你说你喜欢我所以要那么对我,我真的,很害怕的。”
蒋琛原没太听懂她的意思,皱眉道,“所以?”
所以?江宁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吹着冷风身上的酒劲怕是没剩下多少,咬着唇道,“所以,就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
蒋琛原看着她淡淡道,“想上你。”说完,观察着江宁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