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槌简直是一通胡言乱语。他所说的一大段滔滔不绝的陈述的最后一句,令盐津不禁面色扭曲。
“没有了青王,scepter 4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吧?”
“……所以说,你就要逼迫那样一个小孩成为下一个青之王吗?”
盐津带着责难的语气反问,然而御槌的笑容却加深了。
“那个孩子……她的能力可远胜于现任无色之王的‘预知’这种狭隘的能力。她的感应能力能够看到世上的一切,并使其与自己‘同调’——想一想吧,盐津。如果将这样的能力使用到‘石盘’上该是怎样的呢。”
盐津没有回答,默默地看着御槌。
“看到‘石盘’,并且因此与‘石盘’同调,这不就意味着被加冕为王了吗!石盘选王的机制至今仍然充满谜团,但是据说王在被石盘选中的那一瞬间,会感到自己与石盘成为了一体,并能够获取来自石盘的意志和记忆。这样的话,就不必茫然地等着石盘挑选出下一任青王了不是吗?通过己方的影响,主动选出王,这不是很棒吗!”
御槌越说越激动,然而盐津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么,你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制造出一个青王,然后再送给无法再这样苟存下去的青之氏族吗。”
御槌脸上的笑容再次加深。
“不要用这种可怕的说法啊,盐津。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失去了王的青色氏族已经没有前途了。为了你们能继续做为族人残存,就必须去寻找新的王。”
“因此,就要去逼迫一个小孩子吗。”
御槌微笑着看着盐津,眼中浮现出怜悯之色。
“感情用事的话是什么都做不成的。你吃饭的时候,也并不会为被烹饪的食物而落泪啊。正直的人应该是对那些食物表示感谢然后全部吃掉。盐津,你应该做的并不是同情她,而是在她成为王时感谢她拯救了你们的氏族,并且诚心诚意的侍奉她。”
无法再就这个话题沟通下去了。
盐津抹去多余的表情。
“御槌先生做这件事,违背了御前的意志吗。”
“……啊,你是在担心我瞒着‘兔子’对她进行实验这样吗。”御槌讽刺地扬起眉毛,“的确,作为研究中心的所长,有义务基于人道的角度来对超能力者进行调查和研究,但这只是场面话而已。如果我的实验能够揭开石盘之谜的话,御前无疑也会十分高兴的。但是,不能让御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会有损于御前的威名。”
并且,比起对于栉名安娜的实验,御槌高志对于其他凶恶的超能力者所进行的实验更为粗暴。一次次地毁坏他们的躯体,然后用御槌的能力注入其中,使之恢复;再次破坏,再次恢复,长此以往,就能让他们最高效地利用御槌的能力,被御槌所操纵,达到“无限复生的人形兵器”这样的效果。
到此已无话可说。青之氏族的残骸和强盛的黄金氏族并不对等。黄金氏族的就职礼,可以最大程度的催化一个人的“才能”。这就是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所主导的“命运”。在就职礼上,既有通过它获得异能的人,也有没有获得异能,只是被最大限度的提升了世间一般所谓的“才能”的人。另外,其中还有几乎没有获得力量,只是被凸显出自己的无能的人。其中拥有顶尖异能者的集团构成了“兔面人”——即所谓“兔子”的那一群。这一群人用奇怪的兔子面具遮住脸,身着相同的装束,完全无法分辨谁是谁,而其中的战斗部队据说更是强得连其他氏族中战斗力很高的族人都难以匹敌。“兔子”究竟有多少人,它们的真面目又是如何,真正知道这些的人据说之后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而已。另外,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如此繁荣兴盛,有很大一部分是黄金之王所诱导了才能的人广泛地活跃分布在各个领域的结果。
而己方,仅仅是残骸而已。
***
栉名安娜知道,比起隔离b区的人们来说,那些研究人员对待自己已经算是非常温柔并且彬彬有礼的了。御槌高志经过了无数次的破坏,使他们的**达到了瞬间恢复的程度。但是,这样的行为本身不存在任何憎恨,单纯地处于探索之心而无情地反复破坏,使对于御槌的恐惧深深地植入安娜心中。
“提升力量。”
在安娜多次接触“石盘”失败时,御槌温柔地劝说道。
“我会引发出所有超能力者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摆脱力量极限的关键。”
御槌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讲授盖在安娜那为了刺激感应能力而被火烧伤的手腕上。安娜溃烂的皮肤被金色的光芒缠绕住,在皮肤将那光芒吸入的同时疼痛消退了。结了赤黑血痂的皮肤又变成了原本的洁白而光滑的模样。
“我对于自身的力量也进行了多年的研究。据说,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的属性是‘不变’。如果能将我的力量提高到九级状态,那么我也能达成到那样的地步吧?无限的恢复,不就等同于‘不变’了吗。”
御槌俯视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说道:“这里没有什么界限。‘可能性’无论何时都应该是处于开放状态的。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我也要找出办法超常规的引发自己的力量并加以使用。这并不是一切,我还能走得更远。更远更远更远……!”
御槌疯狂而激动地想着自己的两只手掌叙说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安娜露出啦那种仿佛贴在脸皮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一切都要从阐明‘石盘’之谜开始,而你掌握由最初且最重要的关键,栉名君。”
而在那之后,安娜出于恐惧告诉了父母中心的真相。
“你拥有超能力。”
中心的人这么告诉自己,却告诉父母说“这孩子有病”。
“安娜。”
回想起母亲温柔的声音,拥抱时传来的体温,温柔地抚摸着安娜的发顶的触感,柔和的笑声。
“安娜!”
父亲气喘吁吁地把她高高地举起来,奔跑着,在那时所看到的不同于以往的视野。
父母,因为交通事故丧生了。
就在安娜讨厌去中心并跟父母约好再也不去那里之后发生的。在那天,他们相信了女儿的话,答应女儿去游乐园玩,上午驱车前往了中心,与他们就这件事发生了商谈。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
“安娜,这都是你的错啊。”
御槌用贴在脸皮上的笑容这么对她说。
“你是怪物啊。你去依赖那些普通人的话,他们一定会遭受厄运的。”
“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不是吗?现在,你还有穗波阿姨,所以,请为了她,好好地承受在成为王之前必须经历的痛苦吧。”
***
无聊。
“呼哧呼哧呼哧……臭小鬼给本大爷站住!混——蛋——!”
在曲折昏暗的有如迷宫的小巷子里奔跑,只需要大致了解路线方向之类的问题,就能轻轻松松地把一群人耍得晕头转向。
有的地方是卫生清扫机器人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多年来隐潮的积累散发出腐臭的味道;两旁的石墙上有青苔的滑腻触感,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苔藓类植物的阴湿感觉令人稍稍觉得好受一点。
“喂,你在往哪里逃啊,白痴。”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前后汇集起来,伏见猿比古迅速地判断出来事态。
——被包围了。
为首的胖子还没喘过气来,带着一脸阴狠狰狞的表情把粗大的手指关节拧得嘎嘣嘎嘣响。
“——怎么了,小鬼?你倒是接着逃呀,啊?!——受死吧!”
一群人喊叫着冲上来。
啧。无聊。
伏见感觉无趣地耷拉下眉毛,但还是准备好势态,沉下肩膀以俯冲的姿势对着为首的胖子冲过去,一路上左右躲闪用肩肘抵击腹部心口,转身时扬腿横扫,然后用藏在身上的小刀冲着面前的目标刺过去——
“混蛋!啊啊啊啊!”
叫声来自后方。不妙。
但是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棒球棍狠命地击打在左腿的膝盖部位,在空中呈现冲刺架势的身体立刻坠地。伏见趁着尚未耗完的时候左手撑地做了个侧滚翻,在不活动伤腿的情况下与一帮人拉开距离,顺便将手中的小刀朝袭击他的人飞了出去。
轰通——当!
支起身子的时候碰翻了身旁的垃圾桶,金属与石头碰撞着发出聒噪的声音。伏见把中心抵在身后的墙上,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很快发现有人掏出了枪,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胖子。
——啧。
胖子痴肥的脸上五官都狰狞地扯成了线条:“敢惹我们还能这么嚣张的人,你是第一个啊,小子。——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严谨的法治社会了,枪支这种东西想要多少就能买到多少,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吗?”
怦。怦。怦。
啧。伏见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麻烦的状况啊。
面对着普通的人类,普通的斗殴,普通的杀戮。甚至是普通的死亡。身体会发出正常的反应,心跳也许会加速,但是脑海里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灵魂和这个世界似乎整个来说是脱节的。
早上起床混入一脸睡眼惺忪的上班上学族大潮中,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变为亿万普通人中的一员,然后是普通的疏离的对话,普通的疏离的人际关系。普通的世界。
心理渴求的远远不止这些。
感觉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好像是不小心混入黑白默片中一样,所有人都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或者说,所有人的声音都如此地平凡而普通,微弱而渺小,嗡嗡嗡地汇集在一起,然后把普通的世界淹没包裹起来。
伏见猿比古是被强制地溺水一样放进这个世界里的,在这样的世界里感觉到无法呼吸。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是异类,为了不被注意到胸中膨胀的无处可发泄的无以名状的情感,伏见猿比古给自己上了锁。
他把自己的世界包围了起来,壁垒分明地将其他人隔开。
但是,在这么做的同时,他的心底期待着有个人能够出现,以蛮不讲理的姿态破开锁链围墙。不过,人类是不会这么做的。人类是理智的生物,自私的生物。他们与别人沟通是为了慰藉自己的情绪,得到自我丰盈的满足,确认自我的存在。他们能敏锐地嗅到伏见身上疏离的气息,并且判定“要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自我的满足几乎是不可能的”,然后迅速退避三舍。
枪上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好像会这样平凡地死去的样子啊。奇异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其实并没有多少恐惧,伏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伏见闭上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受脉搏的韵律逐渐加速。
黑色的视野里忽然有微光一点点点燃。
巨大的石盘一点点出现。中央是圆形的凸起,周围以奇特的机械状阵型花纹出现纹路,镂刻着卢恩字符。在这样的底座上,伴随着铁链晃动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以受刑的姿态被束缚在石盘上的那个人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伏见感觉自己的精神被冻结了一样。
那双漆黑的毫无感□彩的双眸,让人想起冬夜漫山遍野的厚厚的积雪在星光下散漫胡乱折射着幽蓝的光芒,碎钻镶嵌的星空,天地间阒静无声,大片大片的落雪安静地飘着。某种情绪触碰到皮肤上,带着冰凉的温度,挂在睫毛上发梢上,衣服上,然后被身体的温度同化,融化成水,滑落下来。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
无法具体形容那样的感情是关于对方的感情的解读还是自己的情绪的涌现。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伏见才从那些活泼的白目的少年身上找到了那时的感情最准确也最粗暴的概括。
那少年满目都是对王的景仰与孺慕。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我就是为这个男人,为了与我的王见面,为他付出一切而生的!”
以元气满满的声音,这么说道。
“……伏见……猿比古……”
那个人以略带沙哑的,然而还带着原本清冽感觉的声音这么低声地叫道。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连名带姓地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说话的时候,石盘上有浅浅的光芒跃动。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颜色,明明看得到却不能捕捉到词句来命中这样的现象。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感。在伏见看来,他像是被悬到悬崖上受刑之人一样相距很远,然而却能十分清晰地看到对方,说话的每一丝气流语音的颤抖与沙哑,都带着空气的颤动在耳边回响。
“——什么?”
这是什么。你是谁。叫我做什么。什么状况。各种奇怪的思绪搅到一起,最终伏见问出一句“什么”。
“你……要和我……一起……吗。”
“……诶?”
那个人以同样的语气重复。
“和我一起。”
自始至终,他都是以陈述的语气这么说的。
那种奇异的光芒在身边出现,伏见的灵魂体在这一片黑暗中浮了起来,慢慢接近那个人。
他漆黑的无机质的眸子始终注视着这一过程,直到伏见的灵魂漂到他的面前。
伏见这才注意到,那个人的周身缠绕着一层这样无法形容颜色的阳炎,身形纤长,虽然还是少年的模样,但是比起只是个初中生的伏见已经很高了。他在伏见的面前微微低下头,然后似乎对什么有所不满一样轻轻皱了皱眉毛。一缕细丝状的阳炎飘起来,摘下了伏见的眼镜。之后,一个轻飘飘的冰凉的羽毛一样的吻落在他的眼睑上。
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石盘上那种复杂颜色的阳炎忽然大作,刺得人眼睛生疼。与此同时,心脏与刚才所感受到的跳动达成同频,不可思议的力量藉此节奏涌入体内。同时,之前一无所知的另一个世界的简略信息也被存入脑中。
“我是……零之王权者。”
光芒慢慢地收敛起来。
在他所落下亲吻的右眼眼底,有冰凉的感觉旋转着烙下烙印。透过对方黑阗阗的眸子,伏见可以隐约看见自己的眼底有一枚流动着无法命名颜色的阳炎的阵型花纹。像是一只飞鸟,又像是一片羽毛,繁复缭绕,又像是根本没有什么固定的形状,只是有着漂亮而流畅的线条的阵纹而已。
那种未知的力量像一只懒洋洋地阖着眼的肉食凶猛野兽一样栖息在身体里,只需要呼唤一声就能疾驰撕咬起来。美丽的野兽,美丽的强大。
这种力量带着甘美的诱惑……和隐约的危险气息。
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自称零之王权者的人似乎解释一样道:“现在的我,仍然处于白银之王的‘使命寄托’状态中。他……托付石盘要我完成的使命是战争与杀戮……所以,目前的力量并非真正的我的力量,只是寄托了白银之王的使命而变得沸腾起来。你不用对此感到畏惧,伏见猿比古。”
他称呼人的时候有点奇怪,从刚才到现在,总是莫名其妙地连名带姓地叫人。
之后随着叙述的继续,他的声音也渐渐褪去沙哑而恢复清冽的平静的嗓音。
“现在,要解决外面的问题。”
“……哈?”
伏见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内心却充斥着莫名的狂喜。胸膛里奔涌的那些情感忽然得到发泄之处了。平凡的乏味的无聊的世界被不一样的未知渲染,无法命名的颜色遮盖住黑白两色,清晰的声音压过渺小的躁动的喧嚣传入耳中,过于庞大的无处倾泻的情感如打开闸门的洪流奔泻而下。
看到他这个样子,似乎有点无奈一样,那个人的眼神软化了一点点。
“我的第一个族人……总不能最开始就死掉啊。”
他将额头与伏见的眉心抵在一起,金属锁链当啷当啷全部断开,金属敲击到石盘上,化为银色的齑粉消散开来。那个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伏见的眼脸,清冽的好听的嗓音清晰而准确地传入他的耳中。
“闭上眼,放松。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1最近时间很少…很少,严重缺乏睡眠。学校在连上十一天课后愉快地通知我们这周将有一个慷慨的…下午用于放假。痛苦死了。有很多评论暂时无法回复,但是我还是有评必回的善良的贱人暮二木…请相信我总有一天会腾出来时间回复的。
btw,再叫我暮林林者杀无赦!!!无赦哦魂淡!
2请示明天请假。周五事情会特别特别的多…所以我本来打算日更的计划破产了。到此为止,连续更新了三天…总之还是求夸奖。由于学校不放假而无法完成榜单的我被关了小黑屋,真是可悲,对此求安慰治愈。
3最近评论群体中有一种猖狂的想要鬼畜作者我的风气…这太糟糕了喂。稍微收敛一下啊你们。
4这里是真爱表白!我的真爱是伏见猿比古!永远永远永远!最后一句话才没有深层的意义呢!对于猴哥的心理描写是我自己揣摩的,原着描写也不是非常详细来着,各位如果觉得崩掉了请务必告诉我。